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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告文学:4万∶400万的牵挂--天意

http://www.sina.com.cn 2004/10/08 11:27   北京文学

  


  天意

  作者:张雅文

  采访者变成患者,明天我将走上手术台。

  也许,这就是天意。

  我和刘晓程来自同一座城市,但并不相识。2003年10月8日,佳木斯准备出一本报告文学集,朋友邀我来写刘晓程,这才第一次结识他。

  我也是个心脏病患者,2003年9月做了心脏支架,但术后感觉一直不好。采访时,我请刘晓程看看我做心脏支架造影的CD片。他和几位专家会诊后告诉我,说我心脏除了支架部位还有六处病变,最严重的部位已经堵塞了90%,随时可能发生心梗,要想彻底解决心脏问题,必须搭5~6个桥,建议我尽快做搭桥手术。

  听到这番话,我完全惊呆了,悲哀与绝望一下子把我吞没了。想想啊,一个拳头大的心脏除了支架部位,居然还有六处堵塞。这哪还是心脏,简直是一只破筛子啊!令人费解的是,一个月前我刚刚做完支架,当地医生说我心脏还有两处堵塞,但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危险,他们并没有告诉我这么严重啊!而且,不单是对疾病与死亡的恐惧,还有导致这场疾病的原因所带给我的委屈与愤慨,远比疾病所带给我的痛苦更加令我难以承受。

  我父母都没有心脏病,都是八九十岁才过世。而我这个国家一级速滑运动员出身的作家,身体一直很棒,精力充沛过人。我先生总是亲切地叫我活兔子。我曾孤身一人赴俄罗斯、乌克兰、韩国、比利时、荷兰等好多国家采访,连战火纷飞的车臣都去过。我一生都坚持锻炼,2000年冬天,每晚还游泳一千公尺呢。可是三年后的今天,我竟然变成了一个亟待拯救的心脏病重患。这个极大的落差实在令我无法接受。我知道,这完全是由于创作《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》这部电视剧,对生命的透支太大造成的。长时间的过度疲劳,加上屡遭侵权与伤害,接连打了三起官司,我受不了那种投告无门、欲哭无泪、长达三年的摧残与折磨,得了严重心脏病。当时,眼看着自己自费赴欧洲采访、呕心沥血三年的作品活活被他人夺走,谁能不玩命地抗争啊?可现在一想,与生命相比,一部电视剧又算得了什么?三起官司都赢了,又怎能弥补我生命的巨大损失?那些侵权事件只不过是我生命流程中一段令人唾弃的游戏,应该把它扔进垃圾袋,让它永世不要打扰我宝贵的人生了!

  当一个人濒临死亡,她对生命的诠释与理解,会跟以往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。

  可是,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清晨醒来已近黄昏。一切都悔之晚矣。

  我本来是来采访的,现在却成了亟待拯救的病人。这种极大的落差几乎把我击倒了。

    我觉得生命随时可能离我而去。可我还有多少创作计划没有实施,还有多少美好人生没有享受啊!我是那么热爱生活,热爱创作,热爱人生,现在,这颗破碎的心却跟我过不去了。我对刘晓程说,我才60岁,正是创作的黄金时代。我不要多,再给我十五年就行。我太爱创作了。

  刘晓程却说:“把你那颗破碎的心交给我吧。十五年太保守了,你准备再创作二十年吧。”

  我知道他在安慰我。

  刘晓程找来内科副主任林文华医生当我的“保健医”,并给林医生下了“死令”,要他指导我用药,必须保证在我术前不发生意外。

  我决定把这篇报告文学写完再手术,我要向约稿的朋友有个交代,万一我没有走下手术台那就太遗憾了。我觉得刘晓程这个人物太难得了,可以说在当今医疗界实属凤毛麟角。我要告诉那些像我一样徘徊于生死边缘的心脏病同胞:中国有这样一位院长,有这样一所医院……

  于是,我揣着这颗破碎的心,忍受着随时发生的心绞痛,用我顽强之笔,蘸着生命之墨,竭力撰写着这篇报告文学。我每天都如履薄冰般地走在生命的边缘,很怕一不小心踩重了,踩碎了十分脆弱的生命,使我过早地陷入死亡之谷。

  从此,一向活泼、开朗、奔放的我,一向与歌声和笑声相伴的我,却再也不能从心底里发出笑声了。我曾试图用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名言擦拭我心灵的泪———“将死亡视为不可逃避的平常事实而加以接受,便可以永远地解脱对死亡的恐惧。”我也曾试图用创造人类奇迹的科学家霍金的痛苦来稀释我的痛苦,用他的意志坚强着我的意志。但我却发现,我不是一位伟人,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作家。一向自诩无比坚强、任何苦难都不曾使其低头的我,原来如此脆弱,如此不堪一击。生命原来如此脆弱。

  傍晚,我和先生漫步在海边,看潮起潮落,渔歌唱晚,看美丽的夕阳西下,倾听他人的欢声笑语,而我却只有忧伤和叹息。万家灯火照不亮我阴暗的心,强劲的海风吹不散我心头的愁绪。然而,不管有多么痛苦,我都必须接受这个残酷得令人绝望的现实。这就是命运。

  人们常说,苦难对于作家来说是一种财富,这只能指过去时而言。当生命可能不再属于你时,苦难绝不是什么财富,而是一种灭顶的灾难,一种残酷的折磨。哲人的名言在生命断裂面前,只不过是人们送到死者面前的一束鲜花,鲜花是给活人看的,死者看到的只能是漆黑的坟墓。

  在这段时光里,我深切地感受着一个人对于生命的强烈渴望,感受着病人渴望医生来拯救自己生命的殷切企盼,感受着任何人都无法排遣的无望与悲怆,也感受着一个人徘徊于生死边缘的孤独与无助。我体会着四百万心脏病同胞所遭受的、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痛苦煎熬。而我只需要煎熬几个月,可那四百万同胞却要煎熬几年,十几年,甚至一直煎熬到死……那是怎样一种漫长而绝望、痛苦而无助的煎熬啊?我的心脏病同胞们,我太理解你们了!

  2004年3月8日,我终于完稿了。

  夜里,我给先生写了一封长信。尽管刘晓程一再说:“雅文大姐你应该相信我,我一定要还给你生命!”可我知道,心脏手术风险很大,我必须做好各种准备。

  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,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,3月9日,在先生的陪同下,我住进了我所描写过的泰达国际心血管病医院。

  3月15日,刘晓程将亲自为我主刀手术。

  14日晚,手术部主任薛玉良来询问我以往麻醉的情况,是否有过敏史;担任手术助手的外科医生王正清、张嵬来询问我是否是疤痕体质;手术室的两名护士也前来探望。医院规定,凡是手术,相关医护人员都要来探视病人。

  晚间,中国作家协会领导打来电话,黑龙江作协领导和文学院领导来看望我,好多朋友都打来电话安慰我,鼓励我。两位素昧平生的外企大学教师———我忠实的读者,听到我要手术,竟然专程从北京跑到天津医院来为我祈祷。他们二人和林文华副主任将手搭在我的手上,虔诚地为我祝福,为我祈祷,祝福我闯过这道生死大关。那场面太感人了,令我刻骨铭心,永志难忘。

  亲爱的读者,明天,我将带着亲人与朋友的祝福走上手术台了。

  我无法预测我生命的裂谷到底有多深,我不知我脆弱的生命能否跨过这道裂谷?如果跨过去了,我将获得了新生。如果跨不过去,我将化做一缕白烟同这美好而残酷的世界永别了。那么,这篇作品将成为我的遗作。

  亲爱的读者朋友,无论我能否再见到你们,都请你们记住,这里有一位院长,有一所医院,有一群生命的守护天使……这里,将会给濒危的心血管病人带来生的希望———无论你是富人,还是穷人……

  再见了,我的朋友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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